太顺利了!
皇上居然还能这么好说话?
有求必应!
女眷这边的大外祖母和陈夫人也都展露笑颜,齐齐松了口气。
苏翩语垂眸,掩去眼底的落寞和煎熬。
本是亲人欢聚的温馨和谐局面,被他一来就生生破坏成了权力场。
她不要再看到这样奴颜卑膝的局面。
她要远离京城,要回金陵过自己自由散漫的日子去!
陆梵的目光透过镂空屏风落在她身上。
苏翩语如芒在背,往后缩了缩身子,整个人隐在周婉秀身后。
周安顺着陆梵的目光看过去,看到周婉秀后,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。
原来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看上了我们家婉秀。
当初老姐姐撮合婉秀成为他的太子妃,最后铩羽而归,反倒让夏家那个破落户得了个便宜。
婉秀什么也没落着,如今十九岁了也不肯嫁人,成天躲在家里哭。
如今倒是否极泰来,入皇上的眼了!
陆梵自始至终没有举箸。
在场之人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,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。
周安心情沉重极了。
皇帝宴席上不吃不喝,很显然对周家信任非常有限。
毕竟隔了好几代人,皇帝与周家疏远也在情理之中。
如果婉秀能嫁入宫中诞下皇子,周家便又能崛起了。
苏翩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她酒量不好,这会儿已经困得撑不住,眼皮直打架。
陆梵视线扫过来,在她身上微微顿了一下收回,淡声道:“回宫。”
周安赶紧恭送陆梵出门,还把周婉秀叫到身边:“婉秀,快过来恭送皇上出府。”
苏翩语跟在陈夫人身边远远地落在后头,扶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:“外祖母,晚上我想和您睡……”
陈夫人亲昵地拍着她的手背,斜睨着她嗔怪道:
“哪有嫁了人还在外头留宿的?更何况你是个寡妇,容易惹是非,还是回家去歇着,明日再来看外祖母也是一样。”
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庆云侯府,陆梵被簇拥着离开。
苏翩语随后也乘着自家马车走了,上车倒头就睡。
迷迷糊糊中做了许多个光怪陆离的梦。
有时候是她和陆梵抵死缠绵,两人呼吸混乱,汗水掺杂在一起,他在她耳边动情呢喃:“阿语,阿语。”
有时候是一片水深火热,她浑身湿透地从江水中爬上岸,背后漫天大火照亮了夜空。
噼噼啪啪的燃烧声,桅杆烧断倒塌的巨响,江水拍岸的浪涛声,还有求救声、刀剑厮杀声混合在一起,与细密的雨、黑暗的夜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陆梵牵着夏雪宜的手向她走来。
她挣扎着想要求救,爬过去抓住陆梵的脚。
他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脸上带着恨意:“你怎么不去死?你该死!”然后狠狠踹了她一脚。
她被踹回江水中。
冰冷的江水灌入她的口鼻,呛得她胸口刺痛,快要窒息。这种感觉清晰无比,她经历过,身子不停往水底沉下去。
她害怕地向水面伸手。
她不能死,她想活着。
她想好好活着。
他却并没有理会她,而是把夏雪宜抱在怀里柔声安慰,冷眼看着她无助地挣扎,“你活该如此。”
这句话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。
她茫然地睁着眼睛,放弃挣扎,任由浪花把自己吞没……
脸上痒痒的。
苏翩语抬手去擦脸,却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。
她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被那只大手握住白嫩的指尖。
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,激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她不敢置信地缓缓睁开眼。
马车已经停了,车里一片黑漆漆,四周也是,安静得只有虫鸣声。
身边不远坐着个男人。
苏翩语心脏一瞬间如雷鼓动,整个人陷入慌乱中,呼吸有些凝滞。